彭贵军:您说的太好了!艺术与形式是一种极为显性的因果关系,就像当年的隶篆在汉早期出现,并不是为了书体的美观而出现的创造,严格的讲,那些无名的书写者甚至不能算做是书法家,他们引发的后世所谓“书法革命”实质上是为了誊写抄录的快捷和方便,虽然具有非常明显的“偷工减料”的性质,但在实质上却也反映出他们的真性情,所以点画之间流露出的这种至情、至性的东西直接打动了之后的观赏者,不论是任何时代的观者,对此的感受都应当是非常一致的。另外,像唐代颜真卿的那篇《祭侄文稿》,23行,234字,一反唐楷宗师的稳健,而以险峻奇崛的面目出现,不仅为我们直观的展现了宗师的另一种风采,更反映出其内心彼时的真实情感,从学理上看,也构成了对于“艺术不能脱离一定的形式而存在,一定的形式也完全是因为艺术的缘故而出现并获得持久存在的可能”这个说法佐证。
高兴:贵军说得好,很有见地!这种以小见大的探究不仅非常有益于艺术的话题,而且同样适用于设计范畴的诸多内容。可是我们在艺术实践或设计实践的过程中对于这种探究却并不能做到坚持,这一方面反映为不能持之以恒,另一方面则反映为不能广泛开展。这两者共同作用于现实的实践,其结果就是艺术和设计这两个部分都在现实的层面缺失了对于人的关注以及对于人性的关注。孔子说过:“仁者爱人”,其核心不仅是在表述“人之为人”的道理,也不仅是在阐述人际和睦相处的原则,而且是在指明包括“艺术”这类行而之上的类别和兼顾形而上和形而下的设计类别在实践中的应循要旨。“爱人”就意味着自己首先要有人的感情、要有人的味道、要有人的秉性,而不能仅仅徒有其表。依照这样的标准,就意味着艺术家和设计师要秉持真诚和善良的人性,不仅对于同宗同种的人类,而且对于不同种族的人类,不仅对于现时的人类,而且要对未来的人类都怀有同样的善意,始终体现出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艺术可以通过不同的形式来传递这种善意和情怀,设计则是借助具体的设计产物来传递相应的理念,诸如“可持续设计”“低碳设计”“绿色设计”等都是基于这样的理念产生的。更进一步来看,设计产物从“使用”向“适用”的转化,则是更为具体和直接的体现着设计应有的善意。
彭贵军:您从宏观的视阈所阐述的设计与艺术的本质于我们极具启发性。作为著名的设计理论家和画家,您同时也在多所学校担任教职,可以说是一位桃李满天下的教育家,因此还希望您能从设计教育这个部分来谈谈艺术与设计的结合对于设计的价值。
高兴:好的,只是“教育家”的称呼实在不敢当。从多年前投身设计教育行业直到今天,已经有20年的时间,其间有关设计与艺术的内容一直是我教学工作的重点,相应的思考也很自然的围绕着它们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