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线条可以表现动态。一幅画作中水波的弯曲弧线令其看似流动。这种流动是潜在的、提示性的,其不言而喻为观者所理解。古典水墨画中波纹质朴凝练的动态与展览中随水流加速而越发激烈回转的霓虹波纹之舞共享同一秘密形式语言。翻滚的白色水流呈现大自然种种形态之咒符。旋转的泡沫从墨黑的水中涌现。墨的分形性语汇映在山的俯瞰图之上。山以岩质生成的速度向外延展,跨越空间,展开形态有序、悄然生长的脉络——山的脉络是流动的,恰如水的波纹。
郑重宾的《运行中的异化之景》中反复出现的墨点向时空中浸染开来,仿佛黑洞之嘴,亦如瞳孔,打开汲取光线。它既是空隙,也是虚无。从熵的虚无与混沌之中,涌现出一席多种同源拓扑结构共存的景象--其中的几何特性和空间关系共享同种结构逻辑和形式来源。其动态跟随一种内在性节奏,其转换模式又指向某种神秘而严禁的逻辑。正如古代神话中同体百变的异兽奇美拉,“同体百变之景”是形态变换不断的多元素混合体,其中涵括的系谱既是多种多样。
际遇此同体百变之景,则须观者自发与其互动,根据眼前及周边变换展开的图象相应的改变自己的位置,由此获得不同角度的体验。在幽暗的房间中你可站可坐。可以闭上眼睛,让随时间尺度扩大缩小的景象覆盖洗礼你的身体。起初你会听到一个声音——一个被放慢失真的、震颤的、深邃的、冒泡般的声音。这是在中国宇宙论哲学中被称作“混沌”的声音。混沌,即是宇宙起源之时、形态涌现之前那一汪不断演变、涵括万物的原始汤羹。
当你再睁开眼,便看见周围的墙面、地面和天花板俨然被高度抛光成墨水一般反光的表面,映照着所有投影图象,且对其产生微妙的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