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 光华旦旦图 1964年 潘天寿纪念馆
中国艺术还有一个特色是“人化”。艺术离不开人,离不开生活,历史上的“极高明而道中庸”,“道不远人”,“兼本末,包内外”,“形色而成天性”皆是此意。潘老说“艺近乎道。世人每省未知洒扫进退,复自凭小智慧,目空古今中外,吾知其决难有所成就。”中国画里包含人性,所以钱钟书先生讲,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都是相通的,但是有一条不同,就是“人化”,就是以人作为标准,人性化。中国画的评价也是人化的。我们说不能出棱入角,用笔好和不好,这就是一种人化的角度。这个西方很少讲,或者讲得不彻底。西方人与神是隔绝的,上帝和人之间有一条鸿沟。而人性基本上是丑的,亚当、夏娃就因为偷食禁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园。但是在中国文化中,人可以通过道德修为获得理想生活。有了理想,再苦的生活,精神也可以很愉快。孔子的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却很快乐,这就是精神。人不能没有精神,特别是平庸化的时代里,我认为一定要有精神。现代人就是缺少甚至没有理想,因此生活上样样东西都没有味道了。
中国有中国自己体系的文化和艺术,我认为这个应该作为基点来讨论,我们画家不光光是画家,还应该是一个美术史家,至少对历史要熟悉,还要懂得里面基本的理论,要看画论和画史,如果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中国画永远高不起来。潘先生最大的特点就是他首先是一位大画家,然后是史论家,教育家,他总是站在最高点上看待艺术,看待历史,胸无芥蒂,心胸开阔。他只讲好的东西,文人画也可以,作家画也可以,都吸收过来,并不是以文人画贬低作家画,作家画贬低文人画,潘先生从来没有这个派性,他是站在最高点,实现他的志向(“高峰”)。只有站在最高点看待、吸收这些东西,中国画才有中国画的高度。他从做人到行事,有一整套方法,以身作则,是一位如清人章学诚所说的“不可易”之师。
如上所述,现在是一个平庸化的世界,正因为平庸,才需要高峰。拉开距离,保持高峰,在新的历史时期要为高峰增高阔,这是我们的责任。我的观点就是:秉高峰意识;吸收可吸收的外来有益成分,使之中国化,实行新的综合;守常达变,吸收转化,增高增阔,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