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8日,英国伦敦,一位拍卖行工作人员站在弗兰克·奥尔巴赫作品旁(IC photo/图)
在艺术同行中,即便孤傲成性如弗洛伊德,也对奥尔巴赫钦佩万分:“我只爱奥尔巴赫。真正会塑造物象的人就是他。”1975年,弗洛伊德请求奥尔巴赫给他当模特,奥尔巴赫坦言,“我是个合格但不情愿的模特……我在卢西安位于帕丁顿的房子里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我觉得这个过程费时费力,但他总劝我这样做值得,因为是在为创作付出。我觉得自己除了卢西安,不会再给别人当模特了,我想象不出还有谁比他更有意思。”有年冬天,水管冻住了,弗洛伊德就从屋顶上铲雪煮咖啡,那是奥尔巴赫记忆中最美味的咖啡。
1980年代,弗洛伊德购藏了奥尔巴赫的《樱草花山:冬》等画作。1995年,奥尔巴赫受邀在国家美术馆展出作品,弗洛伊德写了展览序言:“天气在变,光线也在变,昼夜被记录下来,画家的情绪浸润其中,为作品赋予某种戏剧化的激情。他的画透露出某种信息,蕴含其中的精致与幽默,让我想起苏格拉底生命的最后时光。”
奥尔巴赫刚出道时,他那些以樱草花山和伦敦工地为题材的画作就受到好评,被视作“现存最厚重的油画”,“颜料堆叠在画布上,望去犹如巨型浮雕。”
青年奥尔巴赫身形瘦削,在贫穷和孤独的驱使下挥笔创作,他的画虽然阴影重重,却从未诉说灵魂的沉沦,它们令人感到不安,但绝非麻木。“周围居民有种奇异的自由感,因为每个人都以某种方式逃离了死亡。半遭摧毁的伦敦散发着独特的性感气息,生活在那片废墟中,我就像一名拾荒者。”奥尔巴赫初到伦敦时,城内仍留有战争创伤的痕迹,建筑工地上林立的脚手架在他眼中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在我看来,一座运转完全正常的城市,不过是一些立体造型单调乏味的组合。而战后的伦敦却拥有断崖、山峰和峭壁,造型充满戏剧张力,景象万千。”
半个多世纪过去,奥尔巴赫还在用画笔重构伦敦北部的道路和山坡,就在他去世前一个月,梅费尔的一家画廊还为他举办了展览《弗兰克·奥尔巴赫:伦敦肖像》,经过时间的沉淀,他的画作已然成为伦敦的注解。
奥尔巴赫始终拒绝人们将他的作品归为表现主义风格。他曾严正声明,无论人物或风景,他的创作都是为了抓住内心想绘制出的那个完美“团块”。“作画不是记录,也绝非描绘地形。画家总是借助材料刻画一个有着自己性格的形象”,奥尔巴赫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感染那些“不大合群、总躲在人群背后的人”——“好的作品某种意义上就是抽象的概念,你画得越好,所画形态就越难以形容。抽象画是为那些相信在人的意志之中隐藏着真相的人特别创作的,正如菲利普·拉金所言——‘催开那朵包裹无数花瓣的花’。”
(参考:《Frank Auerbach’s Raw Truths》《‘I’m doing what may be my last paintings’:Frank Auerbach on his new self-portraits and turning 92》《弗兰克·奥尔巴赫的画语人生》(Frank Auerbach:Speaking and Painting,Catherine Lampert著/马洁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