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森·米勒在英国剑桥郡温泼尔设计建造的一座仿中世纪哥特风格的塔楼
我们需要“假遗产”吗?
另一方面达灵顿也指出,伪造遗产也以被删除、被忽略的形式存在——人们或是略微修改历史来符合某一特定的叙事,或干脆篡改文化传统,与当下政权的政治宣传保持一致。今年7月,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签署法令,将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由博物馆改为清真寺,就是最新的一个案例。
不过在另外一些情况下,重建遗产也是出于善意的目的。达灵顿指出,重建伊普尔(注:比利时城市,一战期间在此地发生了人类史上第一次化学武器战)、华沙或法兰克福等欧洲城市的老城中心,标志着文化自豪感的恢复、战争的纪念与战后重生。
在日本,重建遗产本身就是文化传统的一部分。日本的神社建筑遵循“式年迁宫”制度,著名的伊势神宫正殿每20年拆除并按照原样重建一次,这一传统已延续了1300多年。定期重建这一木构建筑不仅有助于延续神社建筑的寿命,还有助于保留日本传统建筑工艺。
事实上,延长遗产的生命周期,让文化传承得以延续,已经是复制遗产的一个重要目的。近年来遗产保护领域因此出现了“数字遗产”潮流,即用虚拟现实、增强现实、3D打印、数字测绘等技术来记录、复制珍贵的文化遗产,以达到遗产保护、公共教育的目的。界面文化此前曾报道过,日本岛根县江津市清泰寺住持井下智泉将寺内珍藏的一尊木质阿弥陀如来像(岛根县文化财产)送往岛根博物馆收藏,并从2015年5月开始在寺内供奉3D打印的复制品。井下住持认为,3D打印技术的低成本和精确复制能力能够帮助寺庙更好地保护佛像。
综上所述,“伪造遗产”的概念源远流长,且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展现出新的意涵和面向。在达灵顿看来,这首先是因为历史本身就几乎从来不会遵循某种基于共识的叙事,它不是由一连串按照单一序列依次发展的事件构成的,而是一座充满了不同阐释、观点和立场的迷宫,它同时容纳了传说和真相、个人偏见和官方搪塞、流言蜚语和正史记录。
也正是在历史内在的模糊地带中,伪造遗产得以存在,且在当下这个技术日益发达的时代更加兴旺(赫斯特的展览很好地向我们揭示了这一点)。“这份谎言和复制(遗产)的概略让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达灵顿写道,“就是从‘为什么这么做’而非‘谁这么做了’的角度去看待历史……更仔细地去审视过去,保持好奇心,思考那些讲述故事的人的野心和动机是什么,对民族主义的根源保持警惕,与此同时挑战那些忽视证据和科学事实的人。”
参考资料:
“Fake Heritage for the Fake News Era”, Yale University Press London Blog
https://yalebooksblog.co.uk/2020/09/29/fake-heritage-for-the-fake-news-era/
“Fake Heritage: In a World Growing used to Fake News, We Now Have Fake Heritage”, World Monuments Fund
https://wmf.org.uk/news/fake-heritage/
“Treasures from the Wreck of the Unbelievable by Damien Hirst”, Archivibe
https://www.archivibe.com/treasures-from-the-wreck-of-the-unbelievable-by-damien-hirst/
“The Cardiff Giant Fools the Nation, 145 Years Ago”, HISTORY
https://www.history.com/news/the-cardiff-giant-fools-the-nation-145-years-ago
“This Japanese Shrine Has Been Torn Down and Rebuilt Every 20 Years for the Past Millennium”, Smithsonian Magazine
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smart-news/this-japanese-shrine-has-been-torn-down-and-rebuilt-every-20-years-for-the-past-millennium-575558/
“Monument Man”, The Historic Houses Magazine, Autumn 2020
《数字技术与虚拟文物:是珍贵遗产的护卫者 还是文物灵光的剥夺者?》,界面文化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19236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