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炼
西方当代艺术的一大特征是理论化,换言之,没有当代理论支撑的艺术,即便产生于当代,也不属于当代艺术,至少是不入当代艺术的主流。因此,研究当代艺术应从理论入手。但是,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却暗含着一个悖论:由于承续了后现代文化思想,它一方面否认传统艺术及其理论,另一方面又抵制现代艺术及其理论,结果,当代艺术便貌似一张理论的白纸。然而,对后现代思想的承续,却使当代艺术以观念为主导,从而违背了一张白纸的初衷,这使当代艺术及其理论与后现代艺术及其理论难分难辨。
于是,能否分辨当代艺术与后现代艺术以及二者的理论,便由艺术史研究的断代问题来检验。西方学者给当代艺术作了三种不同的断代:其一,当代艺术起于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也即西方艺术的中心从巴黎转往纽约之后。按照流行一时的“艺术阴谋论”,这一断代旨在将“纽约画派”和“美国前卫”所代表的抽象表现主义、简约艺术和波普艺术当做西方当代艺术的开端,以示美国文化之于当代艺术的重要性和对潮流的引领。但在事实上,西方艺术史学界通常将纽约画派和美国前卫视作后期现代(late-modern),而非后现代。其二,正因此便有了另一断代法,认为当代艺术指最近二三十年的艺术,起于后现代时期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包括了后现代艺术。其三,本文所讨论的“白版”理论比较激进,认为西方当代艺术起于21世纪,这之前的艺术和理论应该统统抹除,唯有在一块涂白了的“白版”上才能从事当代艺术活动并进行当代艺术及其理论的研究。与此相似,今日国内学术界对中国的当代艺术有两种断代,一是长期流行的1949年断代法,这之前称为现代,这之后称为当代,合称“现当代”;二是“文革”后通行的1979年断代法,因为这一年不仅发生了社会政治的巨变,也发生了文化思想的巨变,中国艺术以“星星画展”为标志而彻底蜕变。此种巨变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理论的支撑,对中国当代艺术来说,这是自此蜂拥而入的西方思想和艺术理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