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再重回笔墨技术,李学明显然注重书法精神的画面移植,谙熟笔墨书写的造型意趣。他是从学院派走出来的画家,素描功夫当然可以,若走写实或现实主义表现的路子也可以,但这一路的创作情态显然不是他心性所归。艺术的本体要求乃为个体生命的本真呈现,面对社会,使命担当,修性养身,把自家的“良知、本心”清晰呈现。如果能起到模范、标识意义,或在某一层面做得非常纯粹,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在这一点上,学明先生做得很成功,他熟练精准地驾驭着自由的笔墨,笔笔写出,利索肯定,见情见性,尤其详其对水墨比例的调和,在变幻不同笔法书写过程中直至“尽精微,入高妙”,画面凡是涉及到块面的问题,即可见证他不同凡响的空间构成思维与笔墨造型能力,其“质感、立体感、肌理、墨分七彩”一一展现,淋漓有致、生动可爱。关于人物造型,李学明先生沿着传统脉络加以变革,自唐代吴道子提炼干要“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演至五代贯休变形夸张“奇古不媚”,西蜀石恪“惟面部手足用画法,衣纹皆粗笔成之”,及至南宋梁楷开简笔人物画之先河,法常、玉涧紧随其后,“逸格”迭出......李学明便是站在这些古贤肩膀上贴合着心性“借古开今”“妙接自然”的。昔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评介顾恺之的人物格调在于“妍质相渗”和“迹简意淡而雅正”,学明先生笔下人物则是“气质相参”“笔简意浓暖人情”“去俗欲而多清欢”,一派生机,幸福温馨,纯朴和雅。他的人物造型简练而夸张,最不同的是他带出这样一个课题:人物样式的“符号性”是可以灵活多方并激发出鲜活的生命力的。只要沉潜以时日,用真情实感体验生活、观察生活,勤奋实践、反复求证,从而使得题材、思想、精神倾向逐渐归拢合一,在这化零为整、化繁为简,以笔墨经验嫁接经典程式符号的演化过程里,伴随着学识、觉悟的日积月累,个人风格自然生成。
风格过后,画外有“话”极为重要。李学明心所皈依之家园就是这段于故乡村庄的闲居时光,这里的一草一木,风物人情,提供给了他无比丰富鲜活的生活素材,也便有了对“桃花源”式清欢生活梦境般的超脱,还原出了生命的慢节奏,发现了生命的最可贵,见出了一份恬淡闲适,一份实在与大气。无我有我,有我无我,虚怀若谷,包罗万象,学明先生的绘画形式语言就在其间。尤其是他画聚众场面,展现出其全面的驾驭能力,用笔稳健与率性独属于他。
综而言之,李学明其人其艺作为一个极具范式的文本,在当代中囯画坛有着明显意义。新时代要求艺术家的创造精神更为强烈,从美术教学的各个体系来说,各自一套成熟理论,也都有一定道理。李学明先生没有刻意把自己归结于哪家哪派,他以开放的心灵、谦虚的态度,广纳多方,自出机杼,以能完好表达“澄怀味象”“含道映物”“天人合一”的正大气象为最高旨归。在绘画性上,他比“古文人样式”的“笔墨之戏”多出细节,在反复的笔墨交叠处虚实互换、层次递进、比例推敲非常明了,所以也大方得体;他又比学院派所追求的“技法严谨、理性构造”来得更为放松。他义无反顾地删繁取要,以一当十,情之所至求其“笔精墨妙”“画外有画”,他相信,只要情感来得真实,笔墨虔诚,关于一些构图关系的细微计较没有必要,“气韵生动”永远至上。所以,他一直走在传统经典程式的文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