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孙佛,又译为结迦宋佛、俱留孙佛、鸠楼孙佛等,为过去七佛中的第四尊。过去七佛的名号在各个经典中不甚相同,根据《增一阿含经》记载,分别为维卫佛、式弃佛、随叶佛、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9]《长阿含经》载为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婆佛、拘楼孙佛、拘那含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10]前三尊为过去庄严劫中成佛者,拘留孙佛则为贤劫千佛中的第一尊,道世的《法苑珠林》卷8“千佛篇第五”叙述了过去七佛的因缘:“初千佛者,华光佛为首,下至毗舍浮佛,于庄严劫得成为佛。过去千佛是也。此中千佛者,拘留孙佛为首,下至楼至如来,于贤劫中次第成佛。”[11]
北魏时的汉地石窟之中对于过去七佛多有表现,如云冈石窟第13窟南壁、11窟 西壁等等。七佛身形、手印相同,看不出彼此的区别。但是到了隋唐之际,这种现象显然有所调整。在佛经中并没有对拘留孙佛尊形的记录,但在敦煌石窟中此类佛 像的身形却是比较固定的,通常表现为白衣佛像与背光中的千佛(简化为鱼鳞纹)。由此可以推断,与敦煌壁画中尊像样式对应的Ch.xxii.0023号绢画和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中的白衣佛当也皆为过去佛——拘留孙佛。
需要指出的是,此类背光中有千佛的尊像并不是于阗原创,在中亚地区即已有类似的表现方式。如巴米扬石窟222窟的窟顶即是交脚菩萨端坐正中,周围的禅定千佛呈圆形分层排列;338窟也是在尊像的外围环绕千佛。此外在敦煌壁画中榜题提到的“舍卫国”也以著名的神变故事而闻名:“何因世尊以手摩地,知佛大师欲现神变须此莲花,即便持花大如车轮数满千叶。以宝为茎金刚为须,从地踊出。世尊见已即于花上安隐而坐,于上右边及以背后,各有无量妙宝莲花,形状同此,自然踊出。于彼花上一一皆有化佛安坐,各于彼佛莲花右边及以背后,皆有如是莲花踊出化佛安坐。”[12]
文中所描述的释迦神变与背光中有千佛的尊像较为接近,有学者认为舍卫城大神变对于佛教造像的影响非常大。[13]因此,通过此类背光中有千佛的白衣佛的分析,可以看到于阗在佛教图像传播中的位置——在中亚与敦煌之间起到了有效的勾连作用。
图8 北壁立佛像
二、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的立像与千佛
在对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中的白衣佛身份进行判断之后,再来看看其他尊像的特点。表面上看,剩下的五尊立佛像服饰、身形、动作非常相似,皆为土红色袈裟,一手下垂(或握袈裟)(图8)。这种造像样式是一种在新疆地区非常流行的古老样式,克孜尔石窟与于阗各处遗址均有发现。同样,在敦煌石窟流行的瑞像中,这种样式有相当的数量。而不论是在洞窟榜题还是四篇著名的《瑞像记》P.3033、P.3352、S.5659、S.2113中提到的“腾空”至于阗国的佛像多为过去佛。如P.3352中载“毗婆尸佛从舍卫国腾空而来在于阗国住,有人钦仰,不可思议”“迦叶佛从舍卫国腾空而来在于阗国住,国人虔诚,无不遂愿”;S.2213A中有“结迦宋佛亦从舍卫国来固城住,其像手捻袈裟”“伽你迦牟尼从舍卫国腾空而来,在固城住,其像手捻袈裟”。[14]固城在于阗西境[15],在这些从舍卫国腾空至于阗的瑞像在洞窟中有两种表现方式,一类为上文所述的拘留孙佛这样的白衣宝冠佛,一类则是身着土红袈裟、手捻袈裟的立佛像。而这种样式同样也能与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相对应。因此,在将有榜题的敦煌壁画与于阗佛寺壁画进行比对之后,能够清楚地看到两者间的联系。而托普鲁克墩佛寺的建造年代在6-7世纪,与于阗佛法衰微,瑞像守护思想盛行的8世纪[16]还有时间差,因此笔者认为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壁画、雕塑所表现、功德主所供奉的当是过去七佛,而不是腾空而来的七佛瑞像。这与敦煌壁画有所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