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谦慎在书中所言:“书法家提倡学习古代不善书者的文字遗迹,而不学‘娟娟发屋’这类当代书写,是因为现实中的利益和保护这种利益的社会体制不鼓励这种学习。”
每个养鸽子的人都能进信鸽协会,但不是每个会写字的人都可以进入书法家协会。
“我们的当代艺术策展人都成了点石成金的仙人,他们具有让所有东西都能进入美术馆并成为‘艺术’的魔力。”
书法是中国最传统的艺术形式,今天却以不同的姿态进入当代艺术的范畴。
香港奇人曾灶财,自称“九龙皇帝”,在香港街头留下大量书法涂鸦,一度成为有碍市容观瞻的乱画被刷洗掉。后来他的作品被当代艺术策展人请进了美术馆,于2003年威尼斯双年展展出。曾灶财是至今唯一一位获展的香港人。如今,他在街头的墨迹还被香港政府用玻璃橱窗保护着,作品也屡屡出现在拍卖会上。他的墨迹堪称当下普通人书写被变成艺术品的代表。
白谦慎觉得:“曾灶财写的字,从视觉上看很有意思,有冲击力,而且他日复一日地写,写了几十年。他的字,别有风味。但是,把他写的字作为‘书法’来对待,我们首先要定义什么是‘书法’,是不是所有的汉字书写都算‘书法’。至于他的书写被当代艺术策展人请进美术馆,这也不足为奇。请问,今天有什么东西不能被当代艺术策展人请进美术馆?哪位当代艺术策展人,敢为此下个定义?我们的当代艺术策展人都成了点石成金的仙人,他们具有让所有东西都能进入美术馆并成为‘艺术’的魔力。”
除了曾灶财这种被策展人请进当代艺术圈的例子以外,不少职业艺术家也在观念艺术创作中将书法作为创作资源。例如徐冰的“新英文书法系列”探讨“不同文化在语言和文字交流的错位和误读”问题;谷文达的《碑林·唐诗后著》涉及中国古典诗歌的翻译与再翻译,试图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以文学和艺术的因子与英语世界对话;邱志杰的《重复书写一千遍〈兰亭序〉》暗示了对传统的无限重复只会毁灭传统的观念,也对中国传统书法和传统文人的行为方式进行了解构,等等。
白谦慎认为,“这些作品的构思都十分巧妙。当然,我们还可以此反观,汉字和汉字书法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的社会和艺术功能”。然而,徐冰1998年在纽约和白谦慎交谈的时候,却意味深长地说:“尽管我的一些作品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就一直为评论家所关注,但以后人们在研究这一时期的视觉艺术时,他们或许对今天的广告更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