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阿宋穿鞋》,原作利西波斯,高161cm,罗马复制品,巴黎卢浮宫藏
若要在雕塑和绘画之间装模作样地划分一些不变的硬性界限,确实是荒谬的,我们对艺术不能像造物主对大海那样发号施令:“你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但即使艺术天使的灵感来源无穷无尽,即使必须让她自由地去尝试她的任何构想,且任她高飞到其羽翼能及之处,仍有必要教导她怎样确定飞行的方向。
每一种艺术都有一种明确的本质和界限,艺术家有必要去了解这样的本质和界限,以便能够明白一旦他无视它们,将会遇到何种危险。如果他真能无视它们,而且尽管如此,仍然能制造出色的效果,那并不是因为他违背它们而造成的,而是因为即使违背常规,天才总归是天才。然而,凡人必须学会避免犯错误,对此不需提供任何借口。
各种造型艺术都能表现“动作”或者“态势”,这包含了人与自然以这两种方式进行自我表达的所有方面。不难看出画家更侧重表现前者,而雕塑家更侧重表现后者。
雕塑家必须致力表现形体构造,而他的成功取决于他的表现是否真实和美观。对他而言,致力达到一种他无法企及的真实感是没用的;但他在美观方面能够达到的成就则毫无限制,因为在他所从事的艺术的各种合理资源当中,他拥有能达到最完美的美的手段。因此,对其所从事的这门艺术的这一特有目标,他绝对不能忽略,只有如此他才能在追求这个目标的过程中获得最大成就。因此,雕塑家必须永远牢记一点,那就是真实必须和美观联系在一起,甚至当需要牺牲美观才能达到真实效果的时候,应当摒弃真实。任何损害雕塑家作品美观的造型变化都是无法容忍的,因为他无力弥补那些往往会讨人喜欢的虚幻的伪现实所造成的损失,更别提那些不讨人喜欢的题材。他既没有其竞争对手所掌控的那种使用丰富色彩的权力,也不能使用那些能够非常生动地表现某种动作含义的火热眼神,那么雕塑家仅剩的能够体现出这种强烈表情的手段就是改变作品的造型。当一个人行动的时候,他的面色强度还有外观特征的变化将会同时发生;而在这些变化中,观众则会忽视那些随行动而必然产生的形体变化。画家正好可以通过表现这些面色和肤色的变化,从而赋予画作真实的效果,而不必对形体进行太大改动,或者为了表情而牺牲美感。如果只看到一个可爱女子痛苦流泪的扭曲面貌,没有人会觉得她漂亮;生动的面色,通透的肤色、眼色和眼神,这些都是一幅画面吸引我们的因素;雕塑家没有任何渲染这些魅力因素的手段,如果他要取得同等的逼真效果和表现张力的话,就必须对眼睛进行一种极端别扭的造型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