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白石的艺术中,有着源源不断的新题材和内容,也不厌其烦地表现个人爱好。在他所画的新题材中,灯成为引人注目的一点。他虽然画的是生活日常,如他所画的那些蔬果、草虫之类乡间风物,但让人们看到了平常中的不平常。那些能够看到光亮的画灯的作品有着与农耕文明时代的关系。今天,当人们看到齐白石所画的那些灯,都能够想到齐白石的历史和生活,想到他在湘潭县白石铺杏子坞家中桐油灯下雕花的手艺,想到他“五出五归”中在旅店灯光下记事的日记,仿佛听到他在法源寺灯光下刻印的声响……如此节衣缩食省出来的那点光亮,几乎陪伴了他一生中一半的光阴。所以,他画灯的意义就超越了日常。
齐白石 青灯有味 纸本设色 纵30厘米 横25.5厘米 北京画院藏
油灯是中国历史最为久远的一种生活照明用具。在数千年的历史发展中,从最初原始时期以火照明,到新石器时代后期灯具的出现,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到战国、秦、汉时期达到了历史的峰值。其中最核心的是火的发现和利用。
中国的灯具从新石器时代的陶豆开始,逐渐演化为最简单的豆形灯具,形成了不同材质、不同造型以及不同功用的多样化的发展历史,其中既有文化的含量,又得益于科技的进步。在世界不同文明的灯具发展中,只有中国灯具呈现了无比的丰富性,而且是灯灯相传,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灯文化,并在世界文化多样性中占据特别的地位。从长信宫灯到普通的油灯,作为一种器具,灯与文化有着紧密的关联,尤其是在油灯之下产生了深厚的中国文化。历史上有无数的文人在油灯之下读书、写作、吟诗和作画,成就了难以计数的诗篇和佳话,同时,所积累的各种文章和著作汇成了浩瀚的知识海洋和文化积淀。其中有无数吟诵油灯的诗篇,以“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君子品格,成为中国油灯文化最具代表性的特征。
与油灯关联的不管是励志的故事,还是日常生活,人与灯息息相关。然而,在中国古代的绘画中,因为传统中国绘画中的计白当黑,以及中国绘画中普遍的留白手法的运用,突破了物理的界限而表现出了中国绘画独具的特色,所以也就没有了西方绘画中的明暗关系,还有那颇费心机的阴影表现。传统的中国绘画往往是通过月亮或灯来表明夜色以及特定时间的。如此,月和灯就成了一种表现黑夜和照明的符号。这种符号性的表现如同文学中的假借,由此及彼,使中国绘画在表现上呈现出超于日常的特色—黑夜不黑。
在中国古代绘画中,历代画家都非常巧妙地利用灯来传达特定的时间关系,其中最著名的是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在整幅横卷中,人们所能看到的是明亮如白昼的景象,丝毫没有平常所见的“夜”的感觉,但所表现的确实是黑夜。仅仅是在第三段的“宴间小憩”的床前出现了落地的烛台,上面正燃着红烛。显然,这里通过照明的烛台而点明了“夜宴”的主题。有了这样一种灯具的存在,那么,所有如同白昼的表现都处于夜色之中。非常高妙的是,该画在其他部分并没有灯具的出现,人们也没有去揣度室内不同空间的照明问题以及与现实关系的合理性。在这种有无之间,中国绘画的意象显现了美学上的意味。如此来看,中国古代绘画史中,实际上,单独表现灯这一器具的作品确实极少,但人们能够意会到心中的照明。究其原因,在于古人惧怕黑夜,认为黑夜往往与死亡相连,这也体现着观念上的传承。即使在许多汉代墓葬中有大量陪葬的灯具,有的讲究,如长信宫灯,有的朴拙,如最普通的陶制明器,可是,在汉代画像中表现灯的图像却极少,这大概也可以说明后世卷轴画中较少出现灯具的原因。
灯具的历史到了二十世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现代化的发展中,来自西方的煤油灯逐渐取代了有着数千年历史的中国油灯,而电灯的出现则再次以现代化的方式颠覆了油灯的历史。从此,随着照明技术的现代化发展,人们可看到黑夜中的光是越来越亮。而因为西方绘画的引进,中国人的画中也出现了光影和明暗,由此所带来的写真与立体感像煤油灯那样成为时髦。这却与中国传统大相径庭,如此又有了中西融合的问题。然而,在历史的发展中,中国绘画的方式一直延续到近现代,齐白石的出现似乎成为孤岛上的一盏明灯,让人们看到了中国绘画传统在新时代的光亮。
在齐白石的艺术中,有着源源不断的新题材和内容,也不厌其烦地表现个人爱好。在他所画的新题材中,灯成为引人注目的一点。他虽然画的是生活日常,如他所画的那些蔬果、草虫之类乡间风物,但让人们看到了平常中的不平常。那些能够看到光亮的画灯的作品有着与农耕文明时代的关系。今天,当人们看到齐白石所画的那些灯,都能够想到齐白石的历史和生活,想到他在湘潭县白石铺杏子坞家中桐油灯下雕花的手艺,想到他“五出五归”中在旅店灯光下记事的日记,仿佛听到他在法源寺灯光下刻印的声响……如此节衣缩食省出来的那点光亮,几乎陪伴了他一生中一半的光阴。所以,他画灯的意义就超越了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