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宫博物院展示的《石渠宝笈》续编
尽管认定此画的重要,然而沈从文先生却又质疑此作是展子虔原作,文末且难得地嘲讽了弘历一下:“如说它是展子虔真迹,就还得有人从着录以外来下点功夫。若老一套以为乾隆题过诗那还会错,据个人经验,这个皇帝还曾把明代人一件洒线绣天鹿补子,题上许多诗以为是北宋末残锦!”这些其实都是画作之外的乱想,现场再观此一画作,一种“春山艳冶而如笑”的感觉仍然清晰可触,甚至让自己想起年少时早春三月于瘦西湖平山堂的泛舟湖上的青葱时光。
重观题跋,也可见出此画正是石渠宝笈的基础——宋元明代的皇家递藏,除了画右的宋徽宗题签后,元代则有元成宗之姊鲁国大长公主,并命冯子振、赵严等人赋诗卷后。冯子振题有:“春漪吹鳞动轻澜,桃蹊李径葩未残。红桥瘦影迷远近,缓勒仰面何人看……前集贤待制冯子振奉皇姊大长主题。”笔法矫健,书风似在宋代米黄二家间,秀逸而多欹侧。冯子振所提皇姊大长主本名“祥哥剌吉”,傅申先生曾研究认为祥哥剌吉为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私人女收藏家”。
五代周文矩《文苑图》卷也是多次拜观,越读越爱,一片文气,线条尤好,可惜这样真正的文人雅集之风已并不多了。
北宋林逋《自书诗卷》也曾读过,“梅妻鹤子”的林和靖神清骨冷,为人为文为诗皆是清泠一片,其书法也耿介清绝,卷后且有苏轼书七言古诗一首——东坡先生留名于后实在少见,大概不是真心佩服是不会如此的,诗中有书“先生可是绝俗,神清骨冷无由……我笑吴人不好事,好作祠堂傍修竹。不然配食水仙,一盏寒泉荐秋”。与林逋诗真是相映生辉。
有意思的是明代王世贞在其后又记有:“因长公诗后有‘我笑吴人不好事,好作祠堂傍修竹’,遂徙置白香山祠,与长公配。迨于今,香火不绝。”
宋代赵昌《写生蛱蝶图》绘彩蝶蚱蜢,野花细草,无不精妙,其后且有冯子振跋。
北宋驸马王诜的行草书法则风神一片,有微醺态,其自题亦有“余旧不饮酒,近年辄能饮,故多醉中所书耳”。前面且有康有为题云在巴黎博物院见之痛心而赋诗。王诜书法的墨色淡处与董其昌相类,不似北宋漆黑,而卷后有苏蔡黄跋,乾隆记有三跋皆伪,细看,此论倒有理,如黄之“巧”字确实无力而软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