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作品《天书》
这些,也是为什么我的艺术总是与文字纠缠不清的原因。文字是人类文化概念最基本的元素,触碰文字即触碰文化之根本,对文字的改造是对人思维最本质的那一部分的改造,历代统治者都深谙此道。建立政权,做百代圣人,先要做的事就是改造和统一文字。这种改造是触及灵魂的,真正的“文化革命”。
我懂得触碰文字的作用,我的触碰充满了敬畏,也夹杂着调侃;在戏弄的同时,又把它们供在圣坛上。它们有时给你一张熟悉的脸,你却叫不出它的名字,它们经过伪装,行文间藏着埋伏。有些很像“文字”却不能读(《天书》),有些明明不是文字却谁都能读(《地书》)。这些异样的“文字”有着共同之处:它们挑战知识等级,试图抹平地域文化差异。通常文字通过传意、表达、沟通起作用,我的“文字”却是通过不沟通、误导、混淆起作用。我总说,我的“文字”不是好用的字库,更像电脑病毒,却在人脑中起作用—在可读与不可读的转换中,在概念的倒错中,固有的思维模式和知识概念被打乱,制造着连接与表达的障碍,思维的惰性受到挑战。在寻找新的依据和渠道的过程中,思想被打开更多的空间,警觉文字,找回认知原点。这是我的那些“文字”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