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上的秘密:来自考古美术的证据
尽管在犍陀罗地区已经进行了长达了两百年的考古发掘,在将近两百多个遗址进行了考古工作,但我们从考古出土的化妆皿中,并没有发现颜料、化妆品等残留物,所以客观地来讲这个“化妆皿”的命名有必要作重新思考。也有考古学家认为应该取名作宗教礼拜或祭祀使用的容器,推测其承担着重要的宗教职能,但是在考古出土品中观察,这些个小器皿在当时究竟有什么社会功能,大家还真的都无法确定。
根据有限的科学的系统的考古报告,塔克西拉、斯瓦特地区的大量化妆皿主要出土在宗教寺院密集区,或许与宗教活动有着紧密关系,同时这些寺院包含有各种宗教信仰形态,既有希腊-罗马宗教,也有部分早期的佛教和拜火教寺院,而化妆皿则在每个地层都有出土。英国的马歇尔(John Marshall)、法国的弗兰克福特(H.Francfort)和日本宫治昭教授根据希尔卡普发掘的地层情况,从类型学的角度将这些装饰盘按地层时代早晚划分为三个时期类型风格,第一期的主题风格受古希腊文化强烈影响,都是以希腊神灵信仰为主;第二期是塞种-斯基泰系的游牧民族喜好的动物图案风格,显示古希腊文化明显消退的迹象;第三期是印度帕提亚时代的古希腊文化复兴时期,装饰艺术中也包含罗马文化的因子。其中,属于印度帕提亚时代(公元1世纪)地层的东西非常多,也许装饰盘的制作在这一时期最受欢迎,宴饮图、海兽图等题材受到特别的喜爱,因而数量很多。但这些都是基础的分析,因为犍陀罗地区还有很多遗址未被发掘,信息不足,所以这种分类方法也只是暂时的研究结果,无法得出化妆皿之间的相对年代先后关系,这给艺术史中的图像学和风格分析方法留下了施展空间。
一般的化妆皿直径在10—20厘米左右,厚度约为2—5厘米,从底面向上高出数厘米的位置做出浅碟状的形态,有的凹面全部是雕刻的图案装饰,而更多是刻圆形区划上方的四分之三部位,下面的四分之一留有空白区域,或配饰莲花纹、几何纹或小格状浅盒子,有节制地配合表达上部的主题图案。根据1998年服部等作的研究文章,现在可以统计的化妆皿总数约为270例,其中有一半的出土地点可以确定,可以确定关于酒神迪奥尼索斯祭祀的场面约有60例,美神阿芙洛蒂特的事例有31例,神话动物约有40例。在巴基斯坦的博物馆常规展陈中大概有50个左右,几乎每个都不一样,在装饰性图案上都有区别,每一个在设计制作上都很神奇地保持独特性,这些独具匠心的雕刻设计让人感觉到它们也应该与某些家族的象征、群体的喜好有关系。
从艺术史和装饰风格上来思考,化妆皿上的花卉装饰、宴饮图和葡萄卷草纹、男女交欢图、海兽等纹样图案,被吸收来作为佛像周围的基座背光等位置的装饰,也是佛塔建筑装饰内容的一部分,这些纹样被贵霜王朝继承下来,同时包含各种文化元素的装饰内容和艺术风格也逐渐发展起来。其中,化妆皿上的图案被广泛采用,这些装饰性的图案内容往往被佛教主题所遮盖,容易被人忽视,然而它却是犍陀罗美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就了犍陀罗美术造型的丰富多样。同时这一时期的佛教美术迎来了爆发式的高潮期,佛、菩萨造像和佛传浮雕创作呈现高潮,然而随着佛教主题和佛传故事构图的繁荣兴盛,这一化妆皿上呈现的风格主题逐渐消失,直至泯灭。技术上的观察和文化传统的传承
化妆皿除了在古代犍陀罗区域使用外,在西方世界的使用界限并不明朗,因为如果我们综合考虑,还需要知道在埃及和伊拉克地区都存在类似的石质品,同时还有不同材质的类似造型器物也在使用,例如金属、陶器等,但可以明确的是基本都是当地制作。
化妆皿材料一般是使用当地产的页岩、片岩和冻石,也有少数的石膏、矿石材料,基本都是使用材质较软的石料加工制作,但制作的原产地区不清晰。例如,巴基斯坦塔克西拉地区的33例经考古学家马歇尔考证有可能是外地输入品,斯瓦特地区的还没有进行考证;阿富汗哈达地区出土的一例化妆皿也是外地输入品。除了异地输入,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化妆皿也都有后期使用的痕迹,还有一些用尖刃刻画而成的线状痕,以及表面呈现有各种石材受到磨损消耗的状态,这说明这些物品被制作出来后一直被长期使用。
从化妆皿的制作样式和工艺上来讲,表面边缘内部向里分为数个区间,主要表现有神话上的人物和怪兽等。化妆皿的器皿内侧用水平线进行区分,同时区分出的几何形状内,有中心对称、也有同心圆等构图。这些构图和艺术造型也像金属器皿的浅浮雕一样,特别是在金银铜工艺中的锤揲技法打造的浮雕中可以看到相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