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街头烂熟,有啥滋味。”又说:“我辈以传古为职志,个人作品力争上流,毁誉可置之度外,传与不传,更非所计。”
所以,更多时候,他将对话的读者定位于后来者。什么“体制”与“金钱”,什么“权”与“钱”,困惑当代艺术的画外之物或身外之物,都不在老人思考视野。
黄宾虹的画学含有两个重心,一是内美,一是笔墨。它们像两个圆心构筑成一个椭圆一样,彼此依存,彼此交融,构建成一个整体。
当我们思考讨论内美时,我们忽视了老人写下“大纲”而没有完成的“丑中有美,又当类别”这个“内美”高端的类别问题。
黄宾虹从外美、内美角度审视过中国书学的发展轨迹的转换:
就字来说,大篆外表不齐,而骨子里有精神,齐在骨子里。自秦始皇以后,一变而为小篆,外表齐了,却失掉了骨子里的精神。西汉的无波隶,外表也是 不齐,却有一种内在的美。经王莽以后,东汉时改成有波隶,又只讲外表的整齐,。六朝字外表不求其整齐,所以六朝字美。唐太宗以后,又一变而为整齐的外表 了。
关于大篆的内美特点,黄宾虹有更进一步的阐述:
名画用笔多是一波三折,从隶体中来。波折须自然有劲为上,外和而内刚。其要勾勒分明,起讫不苟,皴法整齐修洁,不弱不乱。整齐非方正,宜于极不 整齐中求整齐,乃为得之。如观篆沥魏碑,其布白处处排得不黏不脱,此虚实兼到之妙。处处排匀,一种馆阁字体,反成匠笔。可常观金石拓本,自能得之。
“极不整齐中求整齐”,那就超越了常人审美求“整齐”的诉求,离“丑”不远了。无怪乎“丑中求美”的发轫要出现在书法领域了。书法以其天赋的抽象性为审美的探险提供了难得的场所。
包含“丑中之美”在内的“内美”,尤其是其高端的“丑”,所以难为人接受,溯其原因,大致起于“丑”类等于推倒一切传统精华,为乱画、瞎画开“方便之门”。
显然,这不是“杞人忧天”。
为夯实“内美”的基地,黄宾虹倾其半生精力做了传统笔墨的扬弃工作。
由于书法与画学,与抽象,与内美天然的亲缘关系,黄宾虹的画学探索之路便与书法难舍难分。
中国画庞杂典籍的纷杂论说,以及被视为中国画教科书《芥子园画传》僵化程式,都对于内美中国画学探索制造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