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经过“文革”的人都知道,“两报一刊”在当时具有何等至高无上的地位!被“两报一 刊”点名批判在当时又意味着什么!很快,霍松林就被其时尚存的西北局定性为“西北地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向陕西师范大学派下工作组, 专门组织批判。当“文革”中各级机关瘫痪后,霍松林又被校内造反派组织轮番进行批斗、抄家、关牛棚、监督劳改、挂牌游街。(霍有明《“滋兰历劫又飘香” ——家父霍松林先生印象》,《名作欣赏》 2010年第10期)
形象思维,是文艺理论史上一个基本的命题。又称艺术思维。最早使用这一概念的是别林斯基。关于形象思维的内容,文艺理论史上并不统一,关于它在文艺创作中 的作用也有争论。我国在20世纪50年代末就出现过关于形象思维的讨论,但都是学术性的。郑季翘的文章否定形象思维,把它当作“反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体 系”来批判,说它是“现代修正主义文艺思潮的一个认识论基础”,是“某些人进行反党、反马克思主义活动的理论武器”。学术问题一下子上升到重大的政治问 题,明显体现了“文革”前夕的特殊气氛。此外,文章歪曲形象思维是“不用抽象、不要概念、不依逻辑”,也是不符合主张形象思维的观点的实际的。
人们知道,深谱诗歌创作规律的毛泽东,一向是主张用形象说话,不主张简单说理的。就在郑季翘文章发表之前,1965年7月21日给陈毅的信中,毛泽东就发表了这样的意见:
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听以比、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赋也可以用,如杜甫之《北征》,可谓“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然其中亦有比、兴。“比 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据此可以知为诗之不易。宋人多数不懂诗是要用形象思维的,一反唐人规律,所以味同嚼蜡。以上随 便谈来,都是一些古典。要作今诗,则要用形象思维方法,反映阶级斗争与生产斗争,古典绝不能要。
正因为毛泽东对形象思维有自己的看法,并主张“要用形象思维方法”,所以,郑季翘的文章刚一发表,他就注意到了,并在1966年3月20日和3月30日两次对其进行评说。看来,毛泽东是明显不同意郑季翘的观点的。他说“不大好懂,没看完”,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1978年1月,《诗刊》发表《毛泽东主席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一封信》,加在霍松林头上的种种罪名才有了推倒的机会。此时,他已有整整十年不能动笔了!
1979年,《文艺研究》第一期发表了郑季翘《必须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解释文艺创作》一文。文章不仅继续为发表于1966年《红旗》上的那篇文章辩护,而 且采用无限上岗上线的一贯做法,用政治帽子压制学术研究。这种状况如果持续下去,文艺界刚刚开始的思想解放运动,必将夭折。
当时,随着对“黑八论”的平反,全国文艺界对形象思维的大讨论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任《陕西师大学报》主编,后任陕西师大党委书记的谢振中先生走进霍 松林家,力邀他为学报第4期撰写一篇关于形象思维的长文,在形象思维的大讨论中拨乱反正。当时,距师大学报第4期的发稿时间已仅剩下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