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十二年润(月)十四日,张祖从康阿丑买胡奴益富一人,年三十,交与贾行絰百叁拾柒匹,贾即毕,奴即付,奴若有人仍名,仰丑了理,祖不能知。二主和合,共成券义之后,各不得反悔,悔者罚行絰贰百柒拾肆匹,入不悔者。民有私要、要行(二主),沽各半。请宋忠书信,时见祖疆,迦奴、何养、苏高昌、唐胡。
从文书中可以看出墓主人张祖从一个叫康阿丑的人那里买到这个胡奴,根据名字来看,康阿丑应当是一个出身中亚康国的粟特人,被买的胡奴名益富,这个名字很显然是为了便于买卖而取的汉式名字。他本人应该是来自中亚粟特地区来的奴隶。同墓还出土有武士泥俑,身材魁梧,深目高鼻,满面胡须,很明显是粟特胡人的特征形象。
1969年出土于吐鲁番阿斯塔那135号墓中的粟特文《买奴契约》,也记叙了高昌延寿十六年即(公元639年)石国人沙门在高昌市场上从康国之子六获手中买得奴婢的过程,保人有米国、康国、小石国、何国之子,书写者为高昌籍胡人。
从契约文书中,可区分出旅居者和定居者,定居者皆持本地户籍,为高昌居民;旅居者称自己为某国之子,至少已有两代来高昌,且中亚奴婢可以自由买卖。从麹氏高昌国(499-640年)时期,粟特所属昭武九姓迁来逐渐增多,在高昌文书中,姓氏都是用汉字音写,如:曹阿匹……全非汉人名字。
胡奴婢买卖在西域的实施,是中亚奴婢市场有可供交换的胡奴婢这一特殊商品造成的结果。从文书记载的情况看,西域的汉族人从粟特胡人那里购买胡奴婢,说明当时汉、胡之间的语言交流和生活文化认同都不存在大的障碍。
粟特人在吐鲁番地区定居的情况,根据考古发掘资料也可以探得一二。2004年,新疆考古工作者在发掘巴达木古代墓葬时,发现了三个台地,其中一、二号台地是聚族而葬的两座茔院,以开挖地沟为四界,意为真正意义上的阴宅。从出土的文献资料来看,1号台地为白姓家族龟兹人的茔院,2号台为康姓家族的康国人。从2号台地出土的保存较好的干尸来看,人体特征为长颅、脸形为上宽下窄,高鼻、深目、黄发,他们是居住在高昌国的胡商或“商胡”,或是从事宗教政界为官的胡人。墓地出土有墓志六方,记载了康氏家族成员的状况,其中《延昌十四年(574)康虏奴及妻竺氏墓表》一方,《延寿七年(630)康浮面墓志》。从铭文可知,康浮图在高昌国(460-640年)末年,曾任左亲侍左右,可以知道这个康氏家族胡人聚落在高昌地区生活并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从《北凉玄始十年(421年)五月四日马雒赁舍券》考察,定居高昌地区的粟特人康口子、黄头、受恩母子三人,名字已完全汉化。他们有自己的房舍,因家境富裕,把房舍出租给了马雒,这与粟特人善于经商、放高利贷的禀性很符合。定居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至迟在中国的六朝时已经在使用粟特文,在吐鲁番出土了公元5世纪用粟特文字母拼写汉语“代人”与古突厥语木牌。北凉诅渠蒙逊墓中用木牌(Tair-m/代人),时间为玄始十一年(422年)。同时出土柔然高昌王永昌十七年(480年)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