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胡人在语言文字的传播和创造中,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首先表现在粟特人对突厥语文创造中的贡献。中世纪的粟特语,在丝绸之路上是作为国际语言流通的。位于西域北部的突厥汗国起初就是以粟特文作为自己书面文字的,后来突厥文的创造,也借鉴了粟特文中的阿拉美字母成分。在与中国内地的贸易交往中,粟特人也发挥了超越商业范围的许多文化媒介作用。在中国唐朝时期的西州地区(也就是今天新疆的吐鲁番地区)有许多从事语言文字翻译的译语人就是粟特人。他们还利用语言上的优势,充当外交使节,来往于诸国之间,比如,定居在中国酒泉的粟特人安诺盘托就奉西魏太祖之命首次出使西突厥。中国唐朝最有名的皇帝李世民在和突厥颉利可汗的使臣密谈时,只有一个名叫安元寿的亲信(他是粟特人的后裔)担任侍卫兼翻译。
上述事实表明,粟特胡人虽然是一个商业民族,在西域所从事的多是商业贸易活动。但由于其整体文化素质比较高,在丝绸之路沿线各地甚至中原政府与各少数民族政权的交往中,他们中的精英充当了文化沟通使者甚至文化创造、传播者的角色。
国内外学术界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对我们认识粟特胡人文化传播的状况也有帮助。《俄罗斯考古》1993年1期有篇题为“出土于科硕伊-克尔衮古城遗址的公元七世纪末到八世纪初的粟特香炉”的文章,文中介绍在中天山阿特-巴西山谷中央西部,有一个着名的科硕伊-克尔衮古城遗址。在这个古城遗址的东北角,发现了一个陶质的粟特香炉。香炉口沿下的肩部,均匀地分布着大小不等的插香孔洞。该香炉的腹部,有一圈浅浮雕装饰图案,以连珠纹组成基本结构框架,连珠圈内塑造着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粟特人侧面形象。考察工作确定阿特巴西古城的时代在7世纪末到8世纪。
这件粟特香炉的发现,为我们认识新疆境内的几件类同器物提供了依据。疏附县乌帕尔乡出土的“人头像残陶片”,上的大胡子侧面人像,风格与上述中天山发现的粟特香炉上的人像非常相像,其人像装饰在连珠圈内,连珠圈之间用忍冬纹填充,圈下方有葡萄叶纹装饰的情景也十分类同。发现于和田地区的三耳人物罐,也是在连珠圈框架中塑造人物形象,但这个罐子是塑造了不同的三个人物形象,其中一个,与上述两例上的人物造型相近,头上也戴着月牙冠。连珠圈之间,也填充着忍冬纹。这些材料进一步证实,在西域的和田、疏勒等地,也有粟特人的聚居区。这与学术界认为至少在七八世纪时,今新疆境内塔里木盆地周围的于阗、且末、若羌、龟兹、焉耆等地,都普遍有粟特人存在的事实相吻合。